【職業棋士】系列報導
採訪報導/陳採雲
【十一】張凱馨
²1980年7月4日，出生於台北市。
²7歲啟蒙，師承戴嘉伸老師、陳國興老師。
²國內第一位本土女棋士。
²2003年01月01日 晉升為台灣棋院職業棋士。
²2003年10月11日 晉升二段。
²2006年04月11日 晉升三段。
獲獎紀錄：《業餘》
²2000年全國女子賽冠軍。
²1999年全國女子賽冠軍。
²1995年世界男女配對第二名。
²1994年世界女子賽第四名。
²1992年世界女子賽第三名。
女棋士的心路歷程
近二十年來，在圍棋賽場上，一直深深吸引眾人目光的張凱馨，已從小巧可愛的模樣，轉變成氣質高尚的女棋士了。在男生擅長的圍棋世界裡，身為國內第一位本土女棋士，張凱馨美麗溫柔的外表下，有顆巾幗不讓鬚眉的心，她謙稱：「自己並不聰明，也不覺得身為女棋士有什麼特別之處。」
張凱馨對圍棋存在著兩極的感受：「圍棋對自己而言是可愛又可恨。可愛的是，圍棋本身很吸引人；可恨的是，下了將近二十年的圍棋才發現，原來自己還算是不會下圍棋的，圍棋深奧無比，年紀越大越覺得所知有限，就算竭盡所能努力一輩子，都無法達到某種至高的境界。」
親身歷經兩次按鐘事件，張凱馨說：「電視快棋賽中，第一次有選手被『逾時裁定敗』，當時是我按鐘。」凱馨無奈地表示：「現場所有目光突然聚焦過來，只要選手沒下，我也不能按啊！」（編按：之前幾屆的快棋賽，電視台會在進入最後一次讀秒時，切入計時鐘的焦點小畫面，那雙緊貼計時鐘的手，以及讀秒的催促聲，真會讓觀眾不自覺地替棋手緊張了起來。）
張凱馨繼續說：「另一次是我當上職業後自己下場比賽，在盤面優勢的狀況下，竟然被『逾時裁定敗』，由於是現場直播，事後倒帶查證，此局確屬按鐘失誤，但是也只能在棋院與對手另比一場，心情上不能說沒有受到影響。」目前台灣的電視快棋賽，已改由棋士自己按鐘。（編按：有些國際性圍棋比賽，仍採用專人按鐘。按鐘者必須確實掌握落子的同時按下計時鐘，否則比賽者很可能因此少了一次讀秒機會，甚至在最後一次讀秒時被裁定敗。）
由此看來，按鐘工作看似簡單，其實責任重大。也有些必須自己按鐘的棋士，因為想得太入神而忘了按鐘。可見選手在比賽中，除了思路要敏捷之外，還得留意盤外的狀況呢！（編按：應氏計時鐘第三代已在2008年問世，其增加的功能中，就有一項按鍵的延長線，或可將比賽雙方按鐘的時差降到最低吧！）
在台灣，各行各業存在著許多圍棋高手與愛好者，張凱馨說到自己的親身經歷：「前些年，我牙齒出了問題，陳老師（國興）介紹我一位牙醫師，翁醫師幫我免費裝牙套治療牙齒，每次約好時間，我就到診所與翁醫師下一盤棋，這樣下過很多次。」如此有趣的「以棋會醫」，不也映證了張凱馨所說的：「棋下到某種程度，要斷掉很難吧！」
張凱馨細數與企業名人的對局：「棋院早期曾經辦過名家邀請賽，辦了幾屆後，就因為企業家太忙所以沒持續。在業餘時，曾與林董（林文伯）下過一盤，棋譜至今還保存著；侯董（侯貞雄）到棋院時也常下，每次下完棋，侯董都會很認真地覆盤；另外何董（何信仁）也下過棋，但是下最多的，要算是翁董（翁明顯）了。」
張凱馨回憶：「翁董真的很愛下棋，記得棋院剛成立之初，還是業餘的我最常與翁董下棋，有一次連下了至少六、七盤以上，翁董依舊興致盎然地與我交換位置又再繼續下。（編按：因使用應式棋桌對局，如黑白交替需換位子。）」
棋院當時沒有其他棋手可以跟翁董下嗎？張凱馨可愛地回答：「有啊！一些跟我差不多年紀的棋手也在啊！所以那次我忍不住到廁所偷哭，被陳老師與怡萍發現了，當時心想，為什麼只有我要一直下棋，其他人都在『玩』。陳老師覺得我年輕不懂事沒禮貌，之後是怎麼收場的我都忘了，只記得陳老師後來跟我說，以後每次下兩盤就好，一盤持黑、一盤持白。」
成長與淬煉
圍棋路上，最重要的推手是誰？張凱馨說：「會學圍棋是爸爸的決定與堅持，小時候爸爸對我圍棋的期待太多，讓我下棋變得苦多樂少，只有在贏棋的當下稍稍覺得開心，後來爸爸在我唸高中時就離開家裡，由母親獨立扶養我們兄妹。」
提到學棋的歷程，張凱馨說：「爸爸從九級的棋力與我一起學習，棋力也到了晉段的實力。也曾受過許多老師的指導，其中戴嘉伸老師帶我到段位，那時我大約10歲。參與過一陣子應昌期基金會開設的菁英班，授課老師為陳永奇老師，同期的學生記憶較深刻的有：林至涵、林聲宇、王華瑋等人，到了國中，就正式拜陳國興為老師。」（編按：陳國興老師，是張凱馨行三拜九叩大禮的師父，也是推動台灣棋院創立的祕書長。）
張凱馨語重心長地說：「許多家長給孩子太大的壓力，常常適得其反。記得小時候每次比賽回家後，父親雖然棋力不如我，卻總是像個嚴師一樣的與我覆盤檢討，一頓打罵在所難免。現在回想起那樣的教育方法，究竟是正面影響多於負面？不得而知。我個人覺得家長所扮演的角色應是監督與鼓勵，比較不建議直接介入去主觀的影響孩子的思維，大方向交給信任的老師就好了。」對於選擇老師，張凱馨認為：「棋力強弱或戰績好壞，不是選擇老師的重點，多觀察孩子與老師的互動，由適合孩子的老師來帶領才是最好的。」
不過張凱馨也強調：「我學棋的年代，被爸媽罵到哭的孩子很多，如果被罵、被罰甚至被打，都還是能上去的話，就表示真的很強。然而現在的孩子不能打罵，憑良心說，不好教。」如此說來，身為現代的父母與老師們，恐怕必須面臨更艱難的考驗吧！
張凱馨回憶童年的夢想：「當職業棋士一直都不是我的目標，小時候夢想開泡沫紅茶店，也在is 咖啡打過工，之後就開始喝咖啡，曾想過開一家咖啡店。」現在已經是職棋的張凱馨說：「後來到處都是咖啡店競爭很激烈，所以就不再想了。」
張凱馨說：「觀念傳統的媽媽，希望我循著正常管道好好唸書，所以有到真理大學修習觀光系，心想可以學日文，誰知第二年日文課沒了，卻多了我沒興趣的微積分，所以就中斷了。」現實與理想總是有那麼一段距離吧！
2000年台灣棋院成立之初，在棋院上過班的張凱馨回憶：「我在棋院坐櫃檯，除了接電話、泡茶等雜務之外，也要負責打掃廁所。」很難想像張凱馨掃廁所的模樣呢！不知道當時是否有棋士，自告奮勇幫忙呢？如今面前這位氣質高尚的張凱馨補充說：「做櫃檯那段期間，下棋時間也很多啦！對棋藝提升也有很明顯的幫助。」如此看來，磨心是否也有助於磨棋呢！（編按：曾聽說過，有些國家的職業棋士在入段之初，也會負責打掃棋院廁所及環境做為磨練。）
對於最難忘的一局棋，張凱馨說：「參加世界業餘配對賽的冠亞軍決賽。當時我是跟林至涵配對，對手女生是權孝珍；我比較悲觀，覺得一直都不太好，而林至涵認為棋局始終處於優勢，最後以半目落敗最令我難忘。」
未來與展望
張凱馨認為，身為女棋士必備的後盾是：「要有家人與朋友的支持，雖然爸爸已經過世了，但是支持的力量也不會因此改變或減少。」
面對比賽壓力該如何紓壓？張凱馨說：「比賽前不會特別準備什麼，也不會給自己太大壓力。」對於輸贏的心情，張凱馨說：「有時後下得內容不錯，輸了也還好，有時輸棋會躲起來哭，哭過沒幾天就會好了，目前有參加週一的研究會，會覆盤檢討，心情就會比較快復原。」
如何保持最佳體力？張凱馨說：「每天都會去棋院，週六到彭老師（彭景華）的道場，週日就教導院生，體力的鍛鍊則偏好打桌球，有許多韓國棋手的桌球技術都超強，不過目前棋士們喜歡打籃球，所以沒球伴，少了許多運動的機會。」
張凱馨期勉棋迷：「不斷的突破自己，不用跟別人比較。」對於棋界則抱持著：「討論版上好的或不好的，都會關心並尋求改進，希望大家繼續支持圍棋，並勉勵女生要加強耐力與受挫力。」
對院生有較高要求的張凱馨說：「做題目就是要鍛鍊細算，所以不應該在盤上試下找答案，最好也不要討論，這樣對鍛鍊細算才會有實質的幫助。有些人覺得自已太弱，嫌題目太難，這些都還沒關係，重要的是，感覺到自己弱卻還保有上進心，畢竟當院生不比才藝班，需要接受更嚴酷的訓練才對。」
張凱馨推崇曹薰鉉：「他海派直率的感覺，跟戴嘉伸老師很相似。」對於女棋士，張凱馨直說：「芮乃偉給我的感覺就像是，天生下來下棋的。」
至今尚未突破個位數的台灣女子職業圍棋，常因人數不足無法組隊參加國際賽，身為台灣女棋士先鋒的張凱馨，是後輩小妹妹們追尋的指標，期待張凱馨能為台灣女職棋帶來一片榮景。
